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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吾名靈浩,雲澤之名,江夜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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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長陵順著畫上的位置一路疾行, 他一面往回走, 一面思索著那些人的話。

當年越思南在這裏建化血池, 城中有一名天靈根的天才傻子, 名為秦衍。

按照那說書人的說法, 這個傻子明顯是活了下來, 不僅活了下來, 他甚至還能條理清晰說話,按著他說的話,那時候那個叫秦衍的孩子,完全可能是被雲澤來的人奪舍, 反正他本來就沒有神魂寄於身體, 是再好不過的奪舍材料。

如果那個孩子真的被業獄之人奪舍, 他們費盡心思過來,那個孩子, 去了哪裏?

天靈根,能突破劍尊葉瀾設下的結界來到雲澤,這樣的人, 怎麽可能這麽多年,在雲澤還寂寂無聞?

如今所有信息, 指向最可能的人, 就是秦衍, 可依照傅長陵對秦衍的了解,秦衍又怎麽可能是業獄之人?

傅長陵越想越亂,他深吸一口氣, 擡手一抹秦衍給的玉佩,直接喚聲:“師兄。”

秦衍正和人商議著仙盟成立的章程,聽到傅長陵的話,他擡起手,對旁人做了“靜音”的動作後,皺起眉來,只道:“出事了?”

與此同時,他朝著旁人點了點頭,輕聲道:“失陪。”

說著,他便從大廳走出來,傅長陵知道他還有事,沒有溫吞,直接道:“師兄,我現在在輪回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從這裏人口中得知,當年化血池就是建在這裏,第四個氣脈封印,應該就在此處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秦衍只道,“可有難處?”

“師兄。”傅長陵遲疑片刻,他一時竟然有些不敢問了,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壞的可能,如果秦衍真的是業餘來的人,他此時此刻吐露的任何信息,對於雲澤都是滅頂之災。

秦衍聽出傅長陵語調裏的遲疑,沒有多問,只是靜靜等著,許久後,傅長陵終於道:“我得知了一件往事,十五年前,化血池內,其實有一個孩子跌了進去,他天靈根,命為秦衍。”

秦衍睜大了眼,有些不可思議,傅長陵接著道:“那孩子在跌進化血池之前沒有魂魄,所以是個傻子,他跌進去後沒死,醒來之後第一句話,問的是‘這就是雲澤’?”

“你是覺得,”秦衍立刻理清了傅長陵的話,“那個孩子被業獄奪舍,而且,他可能是我?”

“師兄,”傅長陵聲音有些沈,“你仔細想想,你真的是從凡間來的嗎?”

秦衍沈默下去,他仔細回憶著自己四歲前的記憶。

其實那些記憶不是很清楚,他就記得幹裂的土地,仿佛從不落下的日頭,熱氣升騰上來,熏得人痛苦不堪。

他記得戰爭,記得饅頭是很奢侈的東西,記得自己的母親和許多人一起擠在船上,帶著他漂洋過海,說要去尋找傳說中的仙人之境。

可這些記憶都很模糊,似乎就是些零星的碎片。

秦衍沈默時,傅長陵有些心慌,他以為秦衍因他的懷疑不喜,忙道:“師兄,我不是懷疑,我就是……”

“我見過關小娘。”

秦衍確認開口,傅長陵楞了楞,他想了許久,才想起來,在太平鎮的時候,秦衍對關小娘一直很好。

當時他還吃過醋,秦衍同他說過,覺得關小娘似乎是故人。

“我記憶裏有她,她給過我吃的。”秦衍平靜道,“只是那時候我覺得不可能,畢竟我是四歲才來的蓬萊,可關小娘應該是在你出世之後不久,就死在了太平鎮,所以我一直沒有多想。只當時自己記錯了,但若我出曾出現在化血池邊,那就太正常了。”

秦衍冷靜道:“越思南擅長傀儡術,她恨關小娘害了你母親,把關小娘制成傀儡,我若是被奪魂那孩子,見過成了傀儡的關小娘,也就是自然。”

“可你……”傅長陵覺得不可思議,“你……你不像是業獄的人。”

怎麽會有一個業獄的人,千裏迢迢來到雲澤,最後為了雲澤而死。

秦衍沈默不言,傅長陵還是覺得荒唐:“如果那時候你是從業獄而來,還奪魂了秦衍,那你是誰?你來做什麽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秦衍緩聲開口,語調有些艱澀:“可是長陵,上一世,我的確成了歲晏魔君,而雲澤,的確也沒有了。”

傅長陵楞在原地,秦衍低喃:“雲澤的消亡,或許,並非偶然。”

“師兄……”

傅長陵心亂如麻,他突然有些害怕了,秦衍閉上眼睛,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,冷靜道:“其他事你不必管,該來的必然會來,你做你要做的事情就行。”

“當年無垢宮魔尊開了業獄大門,想要迎接業獄的人來到雲澤,而業獄大門開啟,必須要四個氣脈封印全部解開。不管我是誰,我從哪裏來,這都不重要。如今你首要之事,就是封印第四個氣脈。”

“如今你不要信任何人,”秦衍眼神有些冷,“包括我。”

傅長陵抿了抿唇:“我明白,師兄放心。你……”傅長陵遲疑著,好久後,他終於道,“照顧好你自己。無論你來自業獄,還是來自凡間。”

“你都是秦衍。”

秦衍得了這話,沈默良久,終於才開口:“謝謝。”

“不必浪費靈力,”秦衍知道這樣千裏傳音極耗靈力,只道,“去吧,我等你回來。”

傅長陵應了一聲,玉佩便暗了下去。等玉佩暗淡之後,傅長陵繼續往前疾行,到了化血池附近十裏,傅長陵見到有一條官道,官道上立著一個石碑,傅長陵從天上下來,到石碑面前,就見石碑上用劍刻著三個字,‘葬仙城’。

這三個字是古體,傅長陵覺得依稀有些熟悉,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。

傅長陵盯著這三個字看了許久,覺得這字上的劍意有些灼眼,他幹脆也就不看了,提劍步入石碑之後。

他一進石碑後,就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力道拖扯著自己,劍根本無法飛起,完全不能禦劍。

傅長陵只能自己順著官路往裏面走。

這地方明顯已經荒涼許久,沒有半點活物,荒野綿延而去,天上烏雲蔽日,陰氣森森。

傅長陵往前走了一段路,便依稀看見了人。

只是這些人並不是活人,他們穿著十幾年前的仙家服飾,各門各宗都有,被一根根木樁綁著,立在荒野之上。

他們早已經死去,但卻詭異保持著死去時模樣,青白的臉,痛苦的表情,低垂著頭,像是一個個被罰在這裏讓人圍觀的罪人,傅長陵一個個看過去,不知走了多久,終於來到城門前。

這個城池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,就連城樓上的牌匾都還是當年的模樣。

黃沙遮蓋了牌匾上的字,傅長陵一擡手,一股風便將牌匾上的黃沙吹散,露出這城池的名字——“問劍城”。

傅長陵想了想,對這城池有了幾分印象,印象中,這個城池應當是當年劍尊葉瀾親自賜名,因為他在這裏問劍得道。

傅長陵將目光從城樓往下挪移,就見到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池子,那池子將近兩丈深,寬約三百丈,看上去十分巨大,聽聞當年越思南化血池一戰,修士的血填滿了這個池子,這話可能帶了幾分誇大,但如今見得這個池子有多大,哪怕這話是誇大過後,也能知當年戰況何其慘烈。

傅長陵往前走去,越往前走,他越明顯感覺到,這裏的靈氣與其他地方的不同。

之前那些凡人都說,自從修建了化血池後,除了輪回橋,其他地方都草木不生,是因為靈氣枯竭。

他也以為是如此,可如今到了這裏,他才發現,這裏並不是靈氣枯竭,相反,這裏的靈氣濃度,幾乎塞過他去過的任何地方。他閉上眼睛,就能感覺到靈氣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斷而來,最後湧入了他面前這個化化血池。

傅長陵跳進化血池裏,便見這個三百丈寬的圓形深坑裏,布滿了詭異的紋路,這些紋路隨著時間的遷移,有一些已經有些模糊,鮮血浸染了搭建這個深坑的白玉石磚,讓原本白色的玉磚呈現出了一種淺淡的銹色,這銹色和那些紋路、天上的烏雲、外面修士屍體混在一起,呈現出一種極為陰冷的色調,人行走在這廣闊的深坑中,心上莫名就有幾分發涼。

傅長陵將之前那人給他畫的修建圖紙拿出來,對照了整個深坑裏的紋路,大概確定下來,這個化血池,的確是一個獻祭陣法,除了獻祭陣法之外,裏面還夾雜了一個奪舍陣法。

奪舍這種事情,一般本就是高階修士奪舍低階修士或者凡人,根本不需要陣法輔佐,需要陣法來幫助,也就兩種情況,一種是奪舍者本人能力較低,又或者就是……

奪舍人數太多。

想到這一點,傅長陵心中就是一涼。

他回頭看向不遠處木樁上的修士,又回頭看了地上的紋路,他心裏有諸多可怕的想法。

諸如當年奪舍者不僅一人,甚至於是千萬人。

他深吸一口氣,心知現下已經不是思考這些的時機,畢竟這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,他再來想早已不重要,正如秦衍所言,如今最重要的事,就是封印第四個氣脈。

如今三個氣脈已封,他只需要封上第四個氣脈,無論當初奪舍來了多少修士,對於雲澤來說,都是關門打狗。

業獄修士當年並非實力強勝,而是功法詭異,他和秦衍早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,等把業獄通往雲澤的道路徹底一封,業獄之人再無退路,他再尋求時機突破,當年他們能平了無垢宮,如今更是不在話下。

而當年雲澤徹底衰敗的原因,或許就是因為這四道氣脈未封,只要他如今封了四個氣脈,也許雲澤靈力枯竭的問題,也就解決了呢?

傅長陵思索著,也沒有遲疑,將江夜白給他的封印卷軸取了出來,而後盤腿而坐,聚靈塔開始盤旋在他周遭,吸取著周邊所有的靈氣。

封印卷軸鋪在他面前,他閉上眼睛,用神識觀察周邊,便明確看見靈氣的走向一路往化血池下湧去。

這形態與之前幾個氣脈並無不同,傅長陵順著靈氣走向往下,便清晰看見一個漩渦。

這漩渦沒有任何屏障,傅長陵神識過去之時,它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,仿佛要將傅長陵整個神魂都吸食過去!

第四個氣脈也是開了的!

傅長陵皺起眉頭,他又在周邊繼續往下探索。

靈氣進入氣脈之後,還有一部分在往外溢出,他們溢出得很有規律,傅長陵尋著三個固定方向過去,隨後便發現,這四個方向分別就是金光寺、萬骨崖、太平鎮。

傅長陵收回神識,慢慢張開眼睛。這樣千裏的探視,哪怕是用神識,也極其耗費心神,好在傅長陵神識本就是渡劫後期,離天道一步之遙,這對他而言,倒也不算什麽。

聚靈塔在他邊上慢慢旋轉,他面前的封印卷軸吸收了靈氣後散發著名門正派中精純的修為。

那靈力與秦衍相似,傅長陵不由得將目光挪到了卷軸之上。

太平鎮的氣脈已經開了,這裏的氣脈也開了,而且這裏的氣脈,遠比太平鎮要強得多。

這封印之下,靈力往四個方向游走,也就證明著當年化血池的企圖,或許不僅僅只是打開他腳下這個封印。

傅長陵深吸了一口氣,也不再管其他,想著先將此地封印,然後回去找秦衍,商議後再說。

他想好之後,便將靈氣運轉周身,而後開始將自己的靈力灌入江夜白的封印卷軸之中。

如今以他一人之力試圖封印兩界鏈接的氣脈,的確有些吃力,而有江夜白渡劫修為的封印卷軸加持,便會輕松很多,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使用江夜白的卷軸的原因。

這一次的氣脈經過多年靈力滋養,通道早已被拓寬,想要封印,遠比之前三個要困難,於是他全身心投入在吸取靈力之上,一點一點用神識和靈力拓寬了卷軸上的紋路。

傅長陵這一折騰,便到了深夜。

秦衍一個人坐在問月宮裏,他收拾著江夜白的遺物。

那天大戰,問月宮已經毀得七七八八,秦衍覆原了問月宮後,將被砸壞的東西拿出來,一一修理好。

等修理好了,他便取了江夜白的宮主禮服。

這禮服他只見江夜白穿過一次,八歲那年,江夜白拉著他,一步一步走上鴻蒙天宮高處,他側過頭仰頭看他時,江夜白穿得就是這件衣服。

銀色華衣,邊角繡山川日月,羽冠點玉,兩側玉面繪龍鳳爭珠。

那時候江夜白還很年少,他第一次在秦衍面前露出那麽嚴肅的模樣,他拉著他拾階向上,微微仰著下巴,仿佛見慣了這千萬人仰望簇擁的場合,走到一半,江夜白回頭問他:“晏明,你累不累?”

秦衍知道這種時候他不能給江夜白惹麻煩,於是他搖頭,稚聲回答:“不累。”

等他們站在高處,俯瞰山河,在所有人拜呼浪潮聲中,江夜白卻蹲下來,悄悄同他說了一句:“晏明你看,這就是為師給你打下的江山!”

想到這一點,秦衍忍不住笑起來。

“師父,”秦衍擡手撫上那件衣衫,溫和開口,“明日仙盟成立大典,仙家雲集,我也要成為仙盟盟主了。此後,雲澤大約會有很長時間的戰亂,他們不知道有多漫長,可我知道。”

“但師父,我不害怕。”

“我會為你報仇,”秦衍冷靜出聲,“我會找出殺你的兇手,你別擔心。”

秦衍笑起來:“我會守住你打下來的江山。”

秦衍說著,將頭輕輕靠在衣衫上:“也請你保佑,傅長陵平安歸來。”

“你不要生氣,他其實是很好的人,你多了解他,你也會喜歡他。”

“師父……”

秦衍閉上眼睛,便就是在這時候,冷風從周邊輕輕吹來,這冷風帶著陰氣,和平常不同,秦衍猛地睜眼,下意識抽劍,護在周身,厲喝出聲:“誰?!”

風變得溫柔起來,輕輕拂過秦衍的面容,秦衍就看見眼前有金色的粉粒旋轉而下,在他面前緩慢凝聚成一個人。

那人身體散發著微光,仿佛是透明的一般,秦衍楞楞看著對面,就看見對方伸出手,朝他招了招手:“晏明。”

“師……師父……”

秦衍看著面前的人,覺得不可思議,不過片刻,他猛地驚醒,擡劍指著對面的人,冷靜道:“我師父死了,你不是他。”

“晏明,如果我沒死,”江夜白靜靜註視著他,“你願意跟我走嗎?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秦衍皺起眉頭,“什麽叫沒死?”

秦衍聽到這話,不知道為什麽,他心裏顫抖起來,竟然覺得有些害怕。

他想起前一世看著江夜白消失在眼前,這一世再一次看著江夜白消失在身前,他捏緊了劍,低啞了聲:“你是說誰,沒死?”

“晏明,”江夜白苦笑起來,“你願意為了我,毀了雲澤嗎?”

“你是誰?!”

秦衍大喝,江夜白神色平靜,他註視著秦衍,擡起手來,並指成劍,輕抵在胸前。

這是業獄魔修特有的禮儀,當年無垢宮中,秦衍看見過無數魔修站在靈浩魔尊像前,做著這個姿勢,而高臺之上的石像,一手提劍,一手並指成劍,指尖輕點胸前。

那石像的模樣和眼前人漸漸重合。

“吾名靈浩,”清冷的語調中似乎沒有半分凡人悲喜,毫無波瀾,“雲澤之名,江夜白。”

閃電在遠處轟然炸開,雷聲甕隆,傅長陵用靈力將江夜白給的卷軸拓寬到了極限,他頭上冷汗涔涔,可他還是費力將卷軸一點一點往下壓下去。

無形的阻力瘋狂對抗著他,他手上因為靈力的過於施展,皮膚裂開,血珠在空中凝結飛出,周邊靈力護住血珠,仿佛是將這些血珠當做珍寶一般,輕飄飄落到化血池的紋路之上。

血珠落下的剎那,傅長陵明顯就感覺到阻擋他的力道一洩,而後他又將封印往下推了一推,便就是在此刻,傅長陵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女聲:“不對。”

“娘?”

檀心早已與他認主,哪怕如今檀心在傅玉殊手中,他所看到的東西,依舊能被檀心劍中的藺塵神魂所看到。

傅長陵聽到藺塵的話,他不敢洩力,此刻他若收手,那與他對抗著的力量立刻就會將他吞噬。

藺塵似乎是在觀察,片刻後,她冷靜道:“有藺氏劍意在其中。”

傅長陵聽到這話,心中一驚,他咬了咬牙,只道:“娘,通知父親,立刻帶人到輪回橋附近化血池這裏來。”

藺塵如今很難和傅玉殊直接溝通,她唯一能說話的人,只有與檀心劍劍魂相聯的傅長陵。

然而想了片刻後,她還是道:“好。”

傅長陵得了藺塵應答,他也不管其他,閉上眼睛,仔細辨認著與他對抗著的力道到底是什麽。

與他對抗著的力道看上去是來自於業獄,被魔氣層層纏繞,可是傅長陵用神識仔細分辨之後,便從中察覺出了藺塵所謂的藺家劍意。

不對,魔氣是在外層的!

傅長陵驟然意識到,與他對抗著的,根本不是業獄的力量,而是雲澤的靈氣,只是被人刻意用魔氣纏繞,讓人誤以為是業獄的抵抗。

如果抵抗著他封印的力量並非業獄,雲澤設置在此處還能對抗他的,應該就是以前的封印,劍尊葉瀾母親本就是藺家家主,他所用劍為其脊骨劍,此刻還在抵抗著傅長陵的藺氏劍意,應該是當年葉瀾的劍意。

封印沒破!

而他手上的這個卷軸……

傅長陵意識到這件事的那一刻,他迅速收手,然而當他產生這個意圖時,無數手臂就從地上探了出來,死死抓住他的手掌。

這場景似曾相識,就是璇璣密境之中,他被逼著開第一個封印時的景象!

那些人將他的手直接按到卷軸之上,卷軸上的紋路綻出金光,猛地貫穿了傅長陵的手掌。傅長陵靈氣打開,白骨劍橫掃而出,一劍一劍砍斷那些抓住他手的手臂。

然而那些手臂仿佛是砍不完一般,一批砍完還有一批,前仆後繼綿綿不絕,他們拽著傅長陵的手,讓他的血滴落到卷軸上。

這時候,傅長陵便看見卷軸上的紋路動了。

那紋路緩慢扭轉,拆分,然後和化血池的紋路緩緩對齊。

一瞬之間,傅長陵腦海中猛地閃過他來時界碑上“葬仙城”三個字哪裏來的熟悉感了。

是這卷軸!

葬仙城三個字的用筆,與江夜白給他的卷軸上的筆畫,雖然拆分開,雖然一個是寫著古字,一個畫著陣法,可陣法本身就是一種字符,行筆的痕跡再如何隱藏,也會在不經意之間顯現。

江夜白……

傅長陵血滴在卷軸上,他看著卷軸上的字一個個扭轉,與化血池的陣法結合。

傅長陵頭上的汗和血在地上混雜,他腦海裏想起許多事。

他想起秦衍每一次同他提江夜白,每一次和他說師父的模樣。

想起上一世秦衍因為江夜白之死被仙界之人追殺,被迫墮魔叛道,想起他愧疚一生,直到最後生無可戀,無師無友,無牽無掛。

如果江夜白是業獄的人……

傅長陵心驟然疼起來,他滿腦子都是秦衍。

如果江夜白是業獄的人,那麽秦衍……該多難過啊。

他因江夜白的死墮入塵埃,因江夜白的死一生難免,今生費盡心機,都是想要讓江夜白好好活著。

江夜白死了也就罷了,那不過是傷心,可若江夜白沒有死,那當年秦衍墮魔一事,怕就是他一手策劃。

他的師父,他的親人,他一生最尊敬、最重要的人,卻將他當做一顆棋子。

他要殺了他。

傅長陵大口大口喘息起來,他眼看著眼前兩個陣法即將合上,聚靈塔開始瘋狂震動,傅長陵心中憤恨膨脹開去。

他要回去,要立刻去見秦衍。

江夜白肯定還沒死,他一定會去再找秦衍。

他要馬上回去,然後殺了他。

兩世恩怨血仇,他一定要殺了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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